熬过“上门难” 又有“抢单难”
家政阿姨复工要过几道关
3月2日-4月28日,公司登记报名的阿姨约70人,其中三分之一左右找到了工作,有的人还没活儿。有时临时来了一个工作,需要两个人,四五个阿姨同时应聘,为了公平起见,可能会用抓阄来决定谁上岗。
疫情下家政业一度“停摆”,让很多年轻妈妈无所适从。一个“解救”职场妈妈和家政从业人员的措施近日出台:5月1日,《上海市家政服务条例》正式实施,鼓励发展员工制家政服务机构,培养家政服务专业人才;符合条件的家政员可落户,可纳入公租房保障范围……
家政行业当前处境如何?阿姨上门难的问题缓解了吗?
个别小区阿姨仍“上门难”
一道门槛,疫情期间拦住了千万家政阿姨。3月初,一些家政公司复工,一些阿姨从外地归来,结束隔离期之后,本以为可以“复产”,但小区“不让进”,顾客只能在家“干着急”。
随着一些地区下调疫情风险等级,阿姨上门难的情况逐渐改善。登记、展示健康码、测温……在一些地区只需完成这些步骤,家政阿姨就可以进入小区。
然而,个别小区阿姨上门难的问题仍未解决。4月28日,上海一家家政公司负责人告诉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,4月27日,因为该公司办公地点在小区内,阿姨想要到公司应聘,却被拦在小区之外。
“往年这个时候,雇主打电话来询问的很多,很好接单。”来自湖北宜昌的赵贤菊是一名育婴师,好不容易盼来宜昌“解封”,准备重返上海打工,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,她依然没有接到入户订单。赵贤菊表示,今年很难接到新单,她认识的育婴师都是在旧雇主家接着工作。
赵贤菊从事家政行业8年了,她最近的一单做了3年,从孩子满月到孩子学会走路、说话,她一直细心照料。今年1月初,雇主家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,赵贤菊也决定给自己放个假,过年回老家陪陪家人。
1月15日至今,接不到单的赵贤菊不得不待在老家。赵贤菊坦言,她用全部积蓄给要结婚的女儿买了新房,每个月2000元的房贷让没有收入的赵贤菊感到力不从心,“我只能向亲戚借钱还款。”
3月初,赵贤菊开始联系上海的家政公司找雇主,她也拜托之前的雇主帮忙询问。4月中旬,公司联系到一位各方面都合适的雇主,雇主对赵贤菊的技能、工作经历都很满意。但是雇主提出要把每月8000元的工资压低到6000元,赵贤菊心想现在工作不好找,只能答应了。
然而,就在几天前,雇主得知赵贤菊是湖北人,便告知赵贤菊自己有些担心,“先等一等再说”。
一个岗位七八个人“抢”
据商务部消息,截至3月末,家政行业的复工率达到40%。
一些阿姨仍待在老家观望,一些家政阿姨早早出来隔离,随时准备上岗。4月28日下午,在上海万帮家政公司现场,有十几个家政阿姨在等待工作,来自黑龙江的隋春芳就是其中之一,今年53岁的她在家政行业工作了3年。3月她来到上海,隔离期间的食宿费用,加上其他支出,已经花了3000元,“身上的钱快花完了”。她说,“一个月了,一单都没接到”。
“现在,出来一个岗位,七八个人争。”上海万帮家政服务有限公司朱先生表示,每天公司有十多个阿姨“等活儿”是当下的常态。年前,一个岗位两三个人参与竞聘。今年,一位客户想要寻找一位阿姨,公司推荐了七八个阿姨,客户就像“选美”一样,对阿姨的籍贯、年龄、业务能力等综合评判后,再进行选择。隋春芳观察到,岁数在30~40岁的阿姨竞争力要强一些。
“另一个问题是工资非常低。”朱先生观察到,随着顾客对阿姨的需求量下降,导致阿姨的工资被压低,同样的岗位,相较于年前,月薪下降了1000~2000元左右。
阿姨的竞争压力加大的背后是家政行业面临严峻挑战。北京嘉和莲芳家政服务有限公司的吴小雨向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表示,一些家政公司的订单约为去年同期的三分之一,他们情况较好,订单能够达到去年的六成。订单减少的原因,一方面是人们对疫情的担心,不敢让阿姨上门;另一方面,疫情期间,很多人都居家办公,需求在下降。
上海谢力家庭服务公司负责人谢占银指出,公司的订单是去年同期的60%左右,家政阿姨复工率在50%~60%,还有很多阿姨因为工作不好找没有出来。
谢占银表示,当前,在各类家政服务类别中,钟点工的处境最为艰难,相对于住家阿姨,她们去过的地方多,很多客户不放心。现在,很多阿姨一天只工作2~3个小时,很少有人工作7~8个小时。
与此同时,新人招聘仍在继续。谢占银指出,3月2日~4月28日,公司登记报名的阿姨约70人,其中,三分之一左右找到了工作,有的人还没活儿。有时临时来了一个工作,需要两个人,四五个阿姨同时应聘,为了公平起见,可能会用抓阄来决定谁上岗。
家政行业正加速“变革”
疫情之下,订单量下降的同时,家政行业也在思考如何“变革”。比如,通过学习加强专业能力、开拓线上渠道、拓展业务范围、发放“家政复工消费券”……
2月~3月初,作为一种“接触式服务”,因疫情原因从业人员无法上岗,一些家政人员便在家加强技能学习,多家企业技能培训工作由线下转为线上,面试、签约等也开始在线上开展。同时,拓展业务范围成了家政企业“自救”的方式之一,其中,给复工企业做消杀成为一项走俏的新业务。另外,上海长宁区发放“家政复工消费券”,增加当地家政行业的订单。
疫情在一定程度上转变了家政行业的运营模式。湖南女子学院社会发展与管理学院常务副院长邵汉清指出,疫情之下,部分家政服务企业的信息化、网络化服务和交易水平明显提升,无接触服务门类有所增加;并且,也让家政服务人员和服务机构更加重视健康管理,特别是健康基础信息和服务过程健康状态监测,通过监管和培训提高家政服务行业的健康意识。同时,这也将催生家政服务行业的技术与管理手段的革新。
一些家政服务公司建立了一套健康管理流程,让家政从业人员与顾客保持服务距离,佩戴口罩,全员测温。吴小雨表示,家政阿姨们在隔离结束后,需要进行体检,向顾客如实报告行程;在进门前,需对外套鞋子等进行消毒;进门后,立即洗手,换上家居服。“面对疫情,全世界人民都非常谨慎,我们更要谨慎”。另外,顾客也需要向公司提供行程信息,“既要对顾客负责,也要对阿姨负责”。
一些地区的相关部门也为家政行业的规范化发展加码。随着5月1日《上海市家政服务条例》实施,家政行业的职业化发展将被推进。5月7日,汕头市发布《关于促进家政服务业提质扩容实施方案》,指出要改善家政从业人员素质,还要改善从业环境。 6月1日起,上海将全面推行家政人员持证上门服务。
人才对行业发展至关重要。无论是上海还是汕头,都提出加强对家政人才的培养。邵汉清指出,如果政策落地,对于提高家政服务从业人员的职业认同度和社会认可度非常有帮助。他建议,扩大人才培养的规模,人才的供给有一定的周期性;建立健全职业教育、高等教育多层次教育体系;并且,建立校企协同育人机制,培养能引领行业发展的高素质应用型人才。
“上海这个条例的实施,对于家政行业来说是利好的。”自从2005年起,谢占银就在家政行业工作,他表示,公租房等优惠条件对家政阿姨来说一般是“够不着”的,平时,阿姨们租的房子都是几百元/月,有些是快要拆迁的房子,一旦拆迁,她们很难租得起2000元/月的房子。可以申请公租房,“这关系到她们能不能在上海生存”。
赵贤菊计划着,接下来不管能不能接到单,都先去上海,按照要求隔离14天、做检测、办理健康证明。赵贤菊一边计算着隔离所需的费用,一边安慰自己,“着急也没用,我想着总有一天大家会接纳我们”。
家政行业也在逐渐恢复。谢占银表示,自3月2日复工以来,最初没什么订单,清明之后,订单开始慢慢多起来。随着5月有的小朋友开学,对阿姨的需求量逐渐增加,疫情过后,会慢慢好起来的。
吴小雨也表示,“现在,把老顾客的老人、孩子找阿姨看好,把他们的‘后院’照顾好,让他们好去上班”。
编辑:邬璐明-法治网
作者:赵丽梅 石佳
来源:中国青年报